深夜里，龙家园子里冷意刺骨，但是龙御却兴奋异常，他还是和往常一样踩着路灯跳窗户离去，临行前还不忘回头看已经睡熟的如卿一眼。
不知怎么回事，已经十分熟练的一套动作，在最后落地那一刻居然差点摔倒，他身子歪了一下，接着笑出声来。
忽然看到前方几米处的石榴树下有人站着，他停了笑，警觉道：“谁在那儿？”
慕程樰走到灯下，手放在长风衣的口袋里。
“其实你走正门就好了。”程樰淡淡道，他们俩的事早就众所周知。
“我们喜欢，这样才有意思——你怎么瘦这么多？”今晚心情好，多和你说几句吧！
“没瘦。”
“那就是憔悴了？累了就早点睡，不要半夜跑出来吓人……”
程樰笑了笑，笑容无奈又疲惫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。
“那件事总就是我对你不住你，婵娟要走了，这是她邻座的机票。”
龙御心里一冷，将机票接过来。
是！他就是对不住自己！当初，他是那么喜欢婵娟，一帮留学生里，他是那样照顾不太合群的慕程樰，可是结果是什么呢？
那天晚上，也是这样一个冷天，他担心没来参加聚会的慕程樰买不到晚餐，早早给他带饭回公寓，结果却看到婵娟赤裸着身体拥着他，小手摸索着伸进他的衬衣里……
而慕程樰却没有拒绝，他没有拒绝！难道他不知道！——
“对！你就是对不住我！——”龙御一时间暴怒，夺过那张机票，机票的棱角紧紧地钻进他的手掌里。
“不要告诉我，你不知道我喜欢婵娟，傻子都看得出来！——”
“我真的没看出来你喜欢她——估计她也不知道你的心思。你不说，谁又知道呢？——知道也不能确定。”
“那么你得到她之后，为什么不好好待她，甚至没有一次公开过她的身份？她连做你的绯闻女友之一都不够格吗？——我真的不知道婵娟为什么会选择你！……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你！”
程樰摆首，静寂地笑道：“你要是还放不下婵娟，就去找她。要是对如卿有了真心，也要及时地告诉她——等着她来问你，就是她要离开你了……”
说完正欲离去，龙御忽然抬头，说道：“叶婉源的事，你可以问问爷爷。”
两年之前他本来要安排人要把叶婉源弄走，可是她竟然又跑进龙家见慕程樰，出来的时候碰上了爷爷，爷爷派人将她带走了。他也不知所去。
慕程樰没有回头，他何尝不知和龙怀武有关系，可是他不会告诉自己，他只能自己找。
往前走了几步，沿着小路上了石桥，像是从如卿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，在清冷的寒夜里声音是那么明显，程樰下意识地回头看，红色的路灯杆子早已不似结婚的时候那么鲜艳，暗淡的、静静地立在冯如卿的小楼旁。龙御刚才差点摔倒的地方，软软的泥土上还有印记。脚下的流水‘哗啦啦’淌着……一股熟悉的视觉和触觉的冲击如同海浪一般汹涌而来。
对了——是了！那个时候、在那个时候！同样的瓷器摔碎的声音、同样清冷的夜晚、同样的流水声！
程樰忽然感觉自己被雷击中一般，他飞速跑到停车场开车去慕家庄园。路上，路段崎岖的地方，他几次想踩刹车可是都十分吃力——他的脚在发软，根本用不上力气。
车子驶进停车场，他外套都来不及拿就下了车，飞快地跑到临湖别墅那边，这或许是他生平最狼狈的一次，也是最害怕的一回。终于来到临湖别墅楼下，他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，衣服也浸满了汗——之前婉源说过，他身上有一股清柠琥珀的香气，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过，可是他现在意识到了，但是已经为时已晚。